Writer: Gary Tang
Editor: Rita Li
今天,我想与大家分享一段让人难忘的故事
—我进入美国海关的经历。我背井离乡两周后,在蛇头的安排下,飞过香港和新西兰,最终来到美国洛杉矶国际机场,迈向了对于我来说未知的世界。在从新西兰飞往洛杉矶的飞机上,我突然想起了之前蛇头跟我们说的:如果海关问我们从洛杉矶到纽约要怎么去,我们应该怎么回答?于是我决定向和我同行的两位男生请教。他们记得不太清楚,说可能会坐出租车或者公交车。于是,到达机场时,我们三个人互相分享了一些各自的事情,准备进入海关。
然而,生活在福州的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。除了上学,便是做着帮着家里的杂货店打理琐碎的家务和零星的杂活。想起自己曾经到达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建瓯的武夷山,车程也只有三四个小时而已。
因为父母为了让我来美国,付出了大量的金钱和心血,所以我认为我是走合法手续的。然而,对于公民、绿卡和偷渡等身份概念,我一窍不通。对此,我抱持着一种天真的信念,觉得自己是通过合法渠道踏入美国的。然而,当我们三人一起踏入海关关卡时,我的两位伙伴没问多久就轻松过关了。而轮到我时,海关官员刚好问到我和他们之前讨论过的问题:“你说你要去纽约,那你打算怎么去?”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我准备坐出租车. ” 然而海关官员强调对于那么远的路程出租车是不可能的选择。我便说,“可以的,几个小时就到了!”于是,海关官员对我的回答产生了怀疑,接着对我进行了漫长的盘问,甚至检查了我的行李。
或许在那一瞬间,他们只看到了一个单纯的17岁女孩,没有任何隐秘动机去干任何违法的事情。
繁复的问题接踵而至:曾去过哪里?前往纽约的住处在何处?还有更多关于纽约的问题,仿佛要穷尽我对这座城市的认知。他也许怀疑我的身份并不寻常,随着时间推移,身边和我一起进入海关的人都已早早离去。在流动的人群中滞留的我开始变得困惑和不耐烦,不解为何我的父母早已为我做好了一切所需手续,但海关官员还是会如此详细地询问我。
在海关滞留一个小时之后,我有些不耐烦的向海关官员询问为何要问这么多问题,为何让我等待这么久,而我的同伴却得以迅速通过。出乎意料的是,海关官员为了寻求上级意见,将我的困惑转告给正在与他人交谈的上级。上级对我投以一瞥,随即微笑点头。或许在那一瞬间,他们只看到了一个单纯的17岁女孩,没有任何隐秘动机去干任何违法的事情。
尽管被盘问许久,我依然觉得海关官员并不傲慢。他甚至给予我一番建议:“将来若有钱财,不要放在行李里,兴许行李会丢失。相反,将钱财放在背包里更安全。” 这番忠告让我心头暖意涌动,这是在这片陌生的国度中我感受到的第一丝善意,也让我对自己的未来有了希望和信心。
最终,在漫长等待后,我终于获准通过海关,与我的两位同伴在机场外会和。我们与蛇头安排的接待人员相聚,一同踏上前往纽约唐人街的旅程,那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地。
或许当时的我未能理解为何海关官员会如此询问,然而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,蛇头安排的接待人员对我的到来非常高兴。他还将我们三个人的护照收走了。
在工作了一个多月后,有人询问我是偷渡而来还是正式移民,我回答说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我是乘飞机抵达的。他问我在飞机上使用的是何种护照。我思索片刻,说是我的照片,但似乎是别人的名字,可能是蛇头帮我改了名字。他沉默了一会,也许在思考如何对我坦白。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,告诉我我是偷渡而来,目前并无身份,鼓励我好好工作,争取早日获得合法身份。听到了自己非法身份的事实,我有些不知所措,至今为止的所有经历像幻觉一般浮现在我的眼前。我开始渐渐回想起自己是为什么出国的,当时家里欠了70几万的人民币,很多人来讨债,而我的父亲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只有400块,根本无力偿还。被逼无奈之下父母把我送出国,希望我能挣很多的美金来还债。我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,心又渐渐的平静下来,也有点感慨正是当时的天真懵懂换来了海关人员的信任,才使得我现在留在了美国。
现在想起来当时也真的是十分幸运,至今我仍记得当时海关人员投于我的一丝笑意。如果他当时能再多些顾虑与怀疑,我的人生轨迹就会完完全全的改变。他对于我那无条件的信任至今仍充斥并温暖着我的内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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